策展手記

寫作與研究倫理的一課

昨天人在醫院接到Jerry來電,非常神秘,要和我見面談。接著我前往中研院,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到南港,第一次走進這國家級的研究單位,感覺很有趣,身邊走來走去的都是每天做研究寫論文的人士吧?斗膽想著會不會有很多蛋頭呢?哈,我心裡自己跟自己對話和開玩笑。我杵在那裡一看就知道是別的星球來的。


對於蛋頭的問題,在我跟Jerry談完後感到,不管其他人怎樣,至少中研院有位我認識的誠懇學者,這單位果然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。我其實是個魯莽的人,平日想些天馬行空的想法,又很衝動;昨天Jerry跟我談他的寫作態度、方式、他即將想寫的東西,以及他如何面對那些內容,我其實非常感謝,自己能有機會在此時此刻再次學習一種專業態度,和人與人、人與事之間,平等尊重的態度。我的感動並非針對他與我溝通的這件事,而是我看到他如何面對他將要寫的東西的周慮思考和尊重。
快兩個小時的時間,Jerry從修辭的方式開始與我溝通,談及他社會學的研究架構方式,再回到我們共同面對的內容,並從中釐清楚我們兩個領域之間的差別和交集。他對我提供給他的資料與作品內容,有著超乎我想像的掌握能力。最後,他向我表明在寫作者與寫作者、寫作者與創作者之間,他覺得該有的「倫理」。坦白說,我非常感動,自己寫作許久,平日並沒有人跟你討論關於研究的方法、面對文本的方式,甚至聊作品聊一兩個小時,我們共同從中去發現創作者看到的,和研究者看到的本質有何共鳴之處,有何新的觀點能產生。也許,我們已經有一個非常具體的共識,我們都同意,理論、分析這些都是屬於外在的,終究,我們要面對的是真實的感覺與實際生存的溫度,而作品是一個介面,創作者借著它傳遞著內在靈光般的訊息,這些,是我們需要面對和處理的。
也由於這個共識,Jerry談到一些分析的方法,甚至聊到對所謂「文化研究」的看法,以及研究者如何看待「文本」這個問題,這的確是一個課題,過去卻很少有人針對此對話。這牽涉到他作為一位學者,如何更有自覺地接近生活與真實社會,而不只是把文本拿來再分析、剖開再製,以完成另一種語言。對於此,我只能說我再同意不過了。我們都讀過太多文章,只是將理論拿來再詮釋與套用,那已經遠離作品和創作者本身,更別說與社會與生活之間有何直接的親密性。如果藝術是要回到內在的感受,誠實的面對自己的狀態,那我們都必須思考這個問題,即使是書寫時也一樣。
Jerry一直擔憂他所寫出來的,會和我的想像相距甚遠,同時又不願意讓創作者感到文字性的強加性。或許本該擔憂的是我。我只能說,至少在這幾次的溝通中,我依舊學習著一位策劃者、書寫者所該有的態度—Jerry所說的「倫理」。
最後他說,「Amy,一顆子彈打中我的胸膛,我就是將這感受描述出來。」
「這樣就足夠。」我說。
其他,期待能共鳴和撞擊出什麼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