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「策展人的後台人生系列」看來還沒完,今天繼續寫。今早我夢見展場大崩潰,我在展場中尖叫,喊得嗓子都啞了但沒人理我。這是焦慮過度的夢吧?
先說Rodney Graham的〈樹林邊緣〉(Edge of a Wood)。就是展場中第一個投影間,聲音轟隆低沉的那一件雙銀幕投影。2005年在溫哥華美術館(Vancouver Art Gallery)看Rodney Graham的大型回顧展時,這件作品在我腦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它不是Rodney最出名、最受注目的作品類型,和他近年來充滿複雜敘事手法、有如電影般大製作的影片也十分不同,這件1999年的作品相形之下顯得樸素抽象,但卻詩意、充滿爆發力並帶有一種陰沉感。
在策展之初我想到這件作品並且從未改變過心意,「這作品『來真的』!」
在技術面上,當時我倒是太天真,想說兩部投影機和銀幕有什麼難的?結果…哈哈!這件作品真的快把我整慘了。從三槍投影機(藝術家最初要求三槍),到高級銀幕、工程師必須到台北裝置、必須和藝術家代理畫廊租用器材、簽約、…,展場工程要求要防震、吸音、不透光、以及特定的音響規模…,最後呈現出來,大家可能不相信這間看似簡單「乾淨沒有廢話」的投影間,可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工程,花費超過你能預測和想像的範圍…,簡直是「藝術界的好萊塢」等級。
當工程師在台北做細部微調修正,一切修到正確才鬆口氣。DVD player出了狀況,費時兩天才完全解決,那兩天氣氛嚴肅。工程師急得睡不著,我則是什麼錢都花了萬一失敗豈不欲哭無淚?現場有何老大,還有一些廠商待命支援,我們幾乎是要什麼器材就立刻換,只有一件事:拜拖讓影像可以同步吧!orz
當影像、聲音都定位之後,當你聽到聲音、看到畫面,你就知道我說「來真的」是什麼意思了。
這幾天在現場,我最常被問的一個問題是:「為什麼兩個銀幕要分開、一前一後呢?」
愛咪答:
技術的問題解決、藝術就出現了!(借用夾子電動大樂隊主唱小應名言)XD
在我初次看見這個影像裝置的時候,覺得這件雙銀幕確實迷人。試想,若是一整片(單銀幕),它其實會像「電影」,但藝術家在處理這件作品時,顯然不想將它弄得像「電影」,聲音、畫面都具有它本身的獨立性和呈現的獨特性。Rodney Graham近年有幾件超大製作,都是以「電影」方式處理。在電影和影像裝置之間仍有它的差異。
我個人相當喜歡它一前一後錯開的擺置,讓觀賞多了某種趣味,也是裝置性影像作品的特點。在佈展時,工程師有一天看著銀幕跟我說,「當時Rodney怎麼拍攝的我不清楚」(註:工程師和藝術家已經是二、三十年的老朋友了)「但妳看,要距離三十點五公分、前後也要距離三十公分,這畫面才接得起來,我想他當時在直昇機上兩個攝影機並不一致…。所以只好變成需要前後左右錯開三十公分才接得起來。」
哇!我恍然大悟!沒錯,這位藝術家在拍攝時一定「太茫了」,兩邊拍得距離根本不一樣啊!哈!但是也因為如此,它有種「藝術手工式」的美感。當代藝術和電影最大的差別,藝術家往往並非一切都能準確估算、也無法擁有真正的好萊塢技術,因此當他們拍片時,總有許多因為「錯誤」、「不足」所產生的「藝術特質」(笑),它在後製時未必能被解決,但卻能在形式上思索與改變。「電影」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,所有的事情都是準確的,到了後製也是準確的,它終究只會成為「影片」而不是裝置藝術,哈。
〈樹林邊緣〉這個展間幾乎全黑,我還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長髮女子嚇到…
王俊傑的<微生物學協會–狀態計劃II >之前在當代展過,當時還沒有命名,也沒那麼多鏡頭(記得至少花跟水果沒有),以雙螢幕依序播放,緊張、懸疑,感染力很強。這次的作品花俏許多,我卻沒辦法抓住一個氛圍…